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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自首。”

一个满身狼狈的女人走进警察局，揭开了一宗连环杀人案的真相。

前来自首的女人叫黄华丹，她自称将其丈夫杀死在两人同住的别墅上。我和刘队赶去了黄华丹所说的铁岭38号。

这个地方人烟稀少，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，这里有一栋年久失修的别墅，乍一看很像是恐怖片里女鬼出没的地方。饶是烈日当空，我也打了一个寒颤。

铁岭38号，正是那栋别墅。别墅与其说是坐落在半山腰，倒不如说是建立在一个人工堆砌的高墙上。这个高墙，是用高山大石加上混凝土垒起来的，表面已经布满了干枯的藤蔓。

别墅的大门是大红色的，门口不出两步便是大石垒起来的“悬崖”，门口两侧放着两尊石狮。别墅的侧边垒起了一条陡坡和一道阶梯，怎么看怎么散发出一丝诡异。

我和刘队爬上这条陡坡时，警员已经在别墅周围拉起了警戒线。

我进门一看，一个大概四十岁的男性，尸首分离，身体卧倒在别墅大门口，脑袋却被放在冰箱上，双眼睁开，似乎在死盯着什么。血液已经干涸，尸体散发出阵阵臭味，刘队正要戴上手套查验尸体，邹敏在一旁吐了出来。

尸体已经高度腐烂，邹敏刚想上前检查尸体情况，一动尸体才发现，他已经高度腐烂，一掰开皮，一窝蜂的蛆涌了出来，这具尸体给了他们很好的养分，白白胖胖地蛄蛹着出来不禁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
“尸体只剩下骨头和这层皮了，其他基本被蚕食完了。”邹敏忍着恶心说道。做好相关记录，我和邹敏都忍不住想出去换口气。

我站在大门口那几米的平台上，问邹敏，“有没有觉得这个房子，自始至终透露着一股怪怪的感觉。你看看这条路直插大门，这有钱人不是都注重风水嘛，怎么......”

“有钱人的想法你不懂。”邹敏说道。

到案件后来，我才知道，这个房子，到底哪里怪。

老宅天井里的白骨

“我是实在忍受不了他的臭味我才出来报案的，等你们清理完了他我才能安心睡觉吃饭。”黄华丹的眼神呆滞空洞，似乎在说着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。

“你是怎么杀死他的。”对于自首的人，我向来温柔。

“那天，他说我要出门见男人，我俩就吵起来了，我就拿起菜刀，把他砍了。砍他的时候，他还骂我，婊子娼妇，哈哈哈，我婊子娼妇也是他逼的。我好好一个人，为了他...”黄华丹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，“我是被逼的，我真的是被逼的。”

刘队看出来黄华丹情绪的不对劲，便让我终止了这场问话。

“他这里？”出了审讯室，我指着脑袋问刘队长。

“可能间歇性......”刘队长说道。

审讯了几次，她情绪激动时嘴里都只有，“都是他逼我的这句话。”

邹敏那边，因为尸体腐烂程度过高，尸检结果也没有了太多参考价值了，但是可以判断的是，脖颈处确实被人用利器卸下来的，和黄华丹的供词一致。邹敏那边根据DNA比对，发现了死者身份......

死者梁永林，安华人，前几年靠着做服装批发生意起了家。2021年初在五安市买了房车，就定居在了五安。值得注意的是，梁永林在安华老家时，已经娶妻生子，妻子叫李红莲，通过系统比对，发现李红莲并不是如今的黄华丹，也就是说，李红莲和黄华丹并非同一人。

但是梁永林在五安市定居后，便一直和黄华丹住在一起。而李红莲在2020年末便像人间蒸发了一般，了无踪迹。和李红莲一起消失的，还有他那个五岁大的孩子梁晓东。梁永林曾经向安华当地警方报过失踪，但是都没有找回来，所以李红莲和梁晓东至今还在我们公安失踪人口系统中。

虽然黄华丹一口咬定梁永林就是他自己杀的，但是黄华丹的精神状态不足以支撑他供词的真实性，刘队决定带我一起去梁永林的安华老家看看。这一看，便看出来了更大的案子。

那日到梁永林老宅时，正下着瓢泼大雨。梁永林的老宅坐落在半山腰，一眼看去，这座山除了有少量的老坟头，就只有他那么一户人家，我们驱车从山底到了山腰上。把刘队的冷汗都吓出不少，直言已经很久没开过这种陡峭的山路，还是单车道。

梁永林的老宅子，基底是用大石头和黄泥垒起来的，上面则全是黄泥砖，屋顶是一层层发绿发黑的瓦片。宅子没有大门，人一上来便能看到大门，大门是扎眼的大红，似乎这红漆也刚刷上没有多少年，还有大门旁的两尊石狮子，都跟这个年久失修的宅子有些许不和谐。

梁永林早年失去了双亲，妻子和孩子也早就不知所踪，所以他搬去五安之后这个宅子已经无人打理，甚至连大门也没有上锁，一推便开了。宅子内部的设计，也是安华老宅子的样式，有上堂下厅，左右两边还有三个耳室，中间是四四方方的露天天井，天井里铺一层地砖，中间是因无人看管却野蛮生长的花草。

“这些花花草草，居然就这样种在了地上。”我疑惑道，寻常安华人，这些宅子设计大同小异，天井铺砖也不会留着空地出来种花草，因为天井的露天设计，留着空地会导致雨水便把天井底下的泥土给冲刷走，久而久之，天井便会发空坍塌。

刘队突然出声，问我，“周言，你有没有听过安华的一个民间小故事。”

“什么？”我疑惑，怎么突然问起这个，刘队是安华人，难道这是突然想家了。我还未来得及深究，刘队已经不知道从哪起来找来铲子，把种在天井的花花草草铲了个一干二净。

“邹敏周言，来。”刘队把邹敏喊了过去，我也跟着看了过去。

“白骨？”我不禁喊出了声音，这宅子里怎么还有白骨？

刘队叫人继续挖，他似乎很是坚定，这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。果然没有多久，队员便从这里挖出两具白骨，我和邹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，相看了一眼，从挖出来的白骨看，一大一小，似乎正是梁永林失踪的妻子和孩子。

我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，刘队便让我他去走访邻里乡亲。

可怕的民间传说

“所以安华的那个民间小故事是什么？”我在车上问刘队。

刘队沉默了一会，跟我说起来这个传闻中的故事。

安华当年作为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，每家每户似乎都处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。后来一个术士，说云游四海途经这里，说这个地方被人下了咒，只能穷一辈子。当时的安华祖先已经受够了这种穷，挨这种饿，求着这个术士给个法子，不管什么方式都愿意试上一试。

后来术士说，把家中妻儿的尸体埋在天井种下粮食便能保佑家里门楣兴旺，不再受挨饿之苦。

这个法子，一开始说出来，并无人敢试，到后来抵不住有人穷疯了饿疯了，趁着妻儿熟睡，把他们杀了埋在了天井。照着这些法子做的人，生活状况似乎都好了一些，人性在这个时候，便全都显露出来了。一时之间，很多女性带着孩子逃离夫家，有很多女性因此永久长眠于地下。

直到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，民智开化，大家也渐渐知道，当年杀掉妻子和孩子的那些人，情况好转无非是家中少了吃饭的几张嘴巴省下了口粮，加上尸体给天井那方土地丰富营养，粮食也多了起来。后来安华人还保留着做露天天井的习惯，最多在天井上挪上几个花盆，种下花花草草作为观赏。

“那刘队长怎么就知道他那个天井不对？只是因为没有用上花盆种花草？”我疑惑，因为他那边种的不再是粮食，而是花草。

“你说一年多没打理的粮食地，长出来的是什么？”刘队问我。

“杂草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
“对，杂草。”刘队说道。

是啊，杂草，从一开始那堆东西就是杂草，因着土质营养丰富开了花结了果，让我先入为主觉得，这些是个观赏植物。

“这次让你和我出来呢，主要是想带你看看一个仙姑。”刘队说。

“仙姑？”

“对，安华出了名的仙姑，这边有人婚丧嫁娶，都是找他看日子敲细节。”

我大概猜到了刘队找那位“仙姑”的用意，后来跟刘队走访了邻居和那位所谓的“仙姑”后，果然……

梁永林，早年在安华是贫困户的存在，好不容易娶妻生子，他想着种那一亩三分地的粮食没法谋生，便做了服装生意，可是屡屡碰壁，用他们的话说，就是亏到裤衩都不剩了，日子难过，贫困夫妻百事哀，两夫妻便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，严重起来甚至两人操起镰刀对骂。

后来，李红莲带着孩子回了娘家，梁永林意识到生活不能这样下去，便去找了“仙姑”，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自己吃饱穿暖的生活。“仙姑”跟他说了这个法子，但是将妻孩的尸体换成了老母鸡。一开始，梁永林按着“仙姑”的法子，买来一只老母鸡，杀死埋在天井中央，种上水稻，或许是心态的转变，服装生意居然有了一点起色。

梁永林便趁着这个时间，把李红莲和孩子哄了回来，但是在梁永林接回李红莲和孩子不到两个月的时间，梁永林便跟警方报了失踪，没有多久便去了五安做起了生意。五安作为一个国际贸易城市，多渠道的平台让梁永林的生意在五安做的风生水起，很快便在五安买了车房，在五安定居了下来，除了中间回来老家修整了一下宅子，就再也没有回过安华了。

要是事情按照迷信角度去看的话，那门口的大红门和两尊石狮子是不是也有说法呢，我还没有问出口，刘队便先我一步开口，“对于冤魂，大红门和石狮子是有什么讲究吗？”

仙姑说，“鬼魂惧怕朱砂，若那红门是用朱砂刷制而成的话，加上石狮子的配置，基本都是用来镇压冤魂的。”

我和刘队面面相觑，赶忙打电话问还在老宅的邹敏大门的情况，红门确实有朱砂成分。

“所以梁永林因为封建迷信，杀了自己老婆孩子，然后在安华起了家，回来还设了个局把所谓老婆孩子的冤魂镇压在老宅？”我在回程的车上问刘队，人心或许比鬼更恶。

“如果老宅子有冤魂需要朱砂门和石狮子镇压，那那栋别墅呢？”刘队反问我。

意思是，别墅可能也有情况？

我和刘队推测出别墅异常时，极速返程回了五安，带着一众警员，打算将那栋别墅掘地三尺。那个老警员在打开一扇地下室的门后，发现了里面的累累白骨。

“这里...”一名老警员叫出了声音，愣是见过很多血腥场面的老警员也吓得失了神。

我的脑袋轰得一声，连连后退了几步。

地下室阴暗潮湿，白骨跟柴垛一样累在中央，乍一看像是在做着什么古老的法事。这个案子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了我们局的承受程度，刘队马上上报了省公安厅。

等案子水落石出已经是一个月后的时间了......

隐秘的真相

真相和我们猜测的八九不离十。

梁永林在服装生意小有起色之后，便开始了酒肉生活，找了当时还是坐台小姐的黄华丹。一次，梁永林把黄华丹带回家里鱼水之欢的时候，正好被李红莲发现。双方起了冲突，李红莲拿出和梁永林吵架的架势，镰刀相对，黄华丹在酒肉场合，这种场面见得多了，丝毫没有惧意，加上有梁永林帮忙，三下两把李红莲手里的镰刀给夺了过来。

李红莲气急攻心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身处弱势，只想着把这个抢她老公的女人打上一顿出口恶气，正要上前揪住黄华丹，黄华丹紧急之下，手里的镰刀就砍了下去，镰刀刚好砍到了李红莲的脖子，血液溅了两人一身。感受到热乎乎的血液时，梁永林和黄华丹都愣了神，后面黄华丹回过神想要抢救李红莲，却被梁永林拦住了。

“现在你砍到她动脉，抢救来不及的，就算抢救过来，按照她这架势，你觉得我们可以躲过警方问责吗？”梁永林在这种情况下，居然还是头脑清晰的说出这些，这让黄华丹感到脊背发凉，但是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，她必须听他的。

“那现在怎么办？”黄华丹手里还帮李红莲按着伤口。

梁永林把黄华丹推开，示意让其流血而亡。让这两人猝不及防的是，他们忽略了家里还有一个人，那就是梁永林和李红莲的孩子，梁晓东，几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，本能的害怕让他哇地一声哭出了声音。

梁永林听到哭声，一下子反应过来孩子还在家，但是他俩知道，来不及了。梁永林想将梁晓东哄好，但是孩子看到妈妈倒在血泊中，怎么也不肯停声。梁永林害怕事情败露，便用手按住了梁晓声的嘴鼻，本想只是让儿子停止哭闹的梁永林，等到儿子停止哭闹时俩人才发现，梁晓东已经窒息身亡了。

连着失去老婆孩子的梁永林此时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悲痛，反而冷静沉着的跟黄华丹商量尸体处理方式。只是十来分钟的时间，梁永林便想出来所谓两全其美的办法，让黄华丹怀疑，他是否本身就有此计划，只是被迫提前实施。

“以前家里连顿饭都吃不上的时候，这里的仙姑告诉我，在天井埋只老母鸡种上粮食会改运。我按照这个法子做了，我的生意真的有了起色。后来我才了解到，其实要真的改运，要把妻子和孩子的尸体埋上去，这样才能真正摆脱这种穷苦命。”梁永林抽着烟，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，似乎死的不是他的老婆孩子。

“你的意思是把你老婆孩子埋在天井？”黄华丹问道。

“对，反正人死不能复生，就当他俩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。到时候我会去五安做一阵子生意，等这些粮食庄稼长出来之后我便回来报失踪，到时候警察想找人也找不到，我俩都能洗清嫌疑。”

梁永林和黄华丹俩人照着这个法子，真的躲过了警方的追查。梁永林后来事业做的风生水起，在五安定居后便和黄华丹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着，只有时时刻刻看着对方，如此俩人都不用担心彼此，这个杀人的真相哪天会被对方揭露出去。

梁永林和黄华丹因为杀人，一直有着心理阴影，常常做噩梦，梦到李红莲带着梁晓东找他俩报仇索命。后来梁永林便去找人做了所谓的驱邪仪式，听了“大师”的话，把老宅的门刷上一层朱砂，放了两尊石狮。

或许是心理得到了宽慰，俩人觉得恶梦减少，渐渐觉得鬼魂也无所畏惧，杀人也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后来，因为梁永林的生意无底线扩张，管理经营不善，又面临着极大的困难，尝了一次甜头的他，又想到了这个法子。但是老婆孩子都已经走了，还有谁能为自己的事业贡献出生命呢？

此时的梁永林似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，去求问了所谓的“大师”，大师说，若是有八个男子尸骨放在地下室，累成柴垛样子，嘴巴和鼻孔朝上，将他们的阳气过渡上来，相当于将阳气过渡给了公司，这样也能帮他公司渡过难关。

梁永林得了这个法子，便跟得了锦囊妙计一般，一回去便跟黄华丹说起来这事情。

“你的意思是你要继续杀人？还要继续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做生意？梁永林你疯了吧。”黄华丹连连后退了几步，难道，她还要过这种夜不能寝，日日被噩梦吓醒的日子。

“现在公司过不下去，你以为你还会有好日子过吗，你的这些吃的，穿的，哪一个不是靠你嘴里的肮脏手段来的，你别忘了，我老婆是你亲手砍死的，别他妈在这里给我装傻白甜，如果公司没了，事业没了，我就去自首，把我们那些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，到时候我俩就在牢房里作伴吧。”梁永林指着黄华丹，因为生气，满脸通红。

黄华丹终究做了让步，她如今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，那牢房的日子，她知道她过不了。照着梁永林说的计划。黄华丹做回老本行，坐台小姐。

为了凑够梁永林说的八个男人，黄华丹做了整整一个月坐台小姐，才将那男人凑够数。

“无非是些精虫上脑的废物罢了，你在可怜他们什么？”在砍死最后一个男人的时候，梁永林不屑地对黄华丹说道。

是的，黄华丹将那些场合里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，顺手推舟带回了家。而梁永林在黄华丹和那些男人做床上那些事情的时候，冲进去将其一镰刀砍死。那位大师说，只有这样阳气才是最旺的。梁永林说，他们死也死在了快活乡，没什么好遗憾的。

黄华丹目光呆滞地去了洗手间洗澡，八个，搞定了八个了，解脱了。她想着。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，这些所谓八个阳气最旺的男人，并不能让梁永林的公司重新活起来，梁永林便又去找了那位大师，承诺百万求有效法子。那位所谓大师说，八位阳刚男子无法救活他的公司，是因为家中还有一位名义之妻。

梁永林回来后便想将黄华丹砍死埋回老宅，但是因为这些事情，黄华丹早就对梁永林留了一手，时刻提防着他。杀妻不成，反倒被黄华丹先行抢了镰刀，一刀下去，大动脉直接断裂，死法和李红莲一样。黄华丹回想起以前种种，她杀红了眼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梁永林，几个镰刀下去，头颅便被砍了下来。

后来，黄华丹说，自己看到了那八个男人，也看到了李红莲和梁永林，她也不怕了，她什么都不怕了...

文/洛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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